《法律3.0—规则、规制和技术》读后感

《法律3.0—规则、规制和技术》首次面世于2023年，由罗杰·布朗斯沃德所著。罗杰·布朗斯沃德教授，投身于法学教育和研究超过半个世纪。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深入探讨了法律与技术的关联，特别是新兴技术对法律规则和法律推理的颠覆性影响。他提出了“法律3.0”的概念，认为它与法律1.0和法律2.0并存，并构成了一个复杂的法律兴趣领域。

本书共分为四个部分，从技术对法律的颠覆、重新构想法律、与法律3.0共存、法律的学习等方面对法律与技术的关系进行了全面的探讨。其中我在阅读中“重新构想法律”部分思考颇深，具体如下：

在法律3.0时代，我们必须超越传统的法律1.0思维模式，将法律置于更广阔的规制环境中理解。这个环境不仅包含规范性的法律规则，即法律本身，还包含非规范性的技术措施。作者以机场和Amazon Go商店为例，阐释了技术如何通过塑造环境和限制选择来实现规制目的，这与传统的规则规制截然不同。例如，对于境外开设赌场或者黑客木马网站，如果有强大的技术规制手段能够在进入这些网站或者下载软件的时候直接阻断进程，这些犯罪可能就能够得到有效的治理。

同时在书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规范性工具关注“应该”做什么，而非规范性工具则关注“能”和“不能”做什么。法律3.0强调了规则和技术工具的并存与互动。法律3.0并非简单地用技术取代法律规则，而是强调规则和技术工具在规制中的并存与互动。

这意味着：法律3.0承认并利用技术作为补充或增强现有法律规则的工具。例如，使用监控摄像头来辅助执法，或利用大数据分析来预测犯罪风险。技术在这里并非取代法律，而是提升其效率和效力。法律3.0探索规则与技术如何协同工作，以实现更有效的规制目标。这可能涉及设计新的法律框架，以适应和管理新兴技术的应用，并解决技术可能带来的新问题。同时法律3.0认识到技术发展可能挑战或甚至冲突于现有法律规则。例如，自动驾驶汽车的出现挑战了传统的交通规则和责任认定。法律3.0 需要解决这些冲突，并寻求融合规则与技术的新方法。

其次，作者以一个虚构的高尔夫球俱乐部为例，说明了规制环境的特性如何随着规制手段的变化而演变。最初的规制基于非正式的道德规范，随后尝试使用一条审慎性信号的规则来强化道德性信号，然而，审慎性信号与道德性信号的结合并不完全是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所以最终采用技术手段直接限制球车使用。这时的信号完全是可能和不可能的问题，其并不依赖于道德性信号和审慎性信号。

随着规制环境更多地依赖技术手段，道德性信号的强度和重要性逐渐减弱；这时，向被监管者发出的信号往往会强调从事某项特定的行为不利于被监管者的利益，或者该行为不具有合理的可行性，甚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种规制信号的框架指导下被监管者的行为即使是正当的，但技术所确保的正当行为模式完全不同于自由地选择去做正当的事情，这些硬技术只告诉人们什么可以做和什么不可以做，而不是什么应该做和什么不应该做，这些都是非规范性的规制干预。

那些认为技术管理不道德的人可能有机会在立法颁布之前提出抗议，他们也可能会组织游行，他们还可能会通过干扰该技术来直接参与公民不服从行动；最后，他们还可能有机会采取间接的公民不服从行动；同时监管机构也可能会以各种方式来作出回应。

针对上文提到法律3.0与自由的问题，书中又以圣潘克拉斯火车站的钢琴为例，指出规则规制限制的是行为，而技术措施则重新塑造环境和可能性范围，从而限制选择，即他们的关注点不同，也是区分法律3.0与法律1.0、法律2.0的重要因素之一。作者强调，法律3.0时代，我们不仅要关注规则赋予的“规范性自由”，还要关注技术措施对实际“自由”的影响。将钢琴搬走并没有改变任何规则，但却限制了人们弹奏钢琴的实际可能性，从而减损了自由。

想象一个“智慧城市”的交通管理系统。该系统利用人脸识别和实时数据分析，预测并阻止潜在的交通拥堵。系统会根据预判，在特定时间段内，禁止某些车辆进入特定路段，甚至自动调整红绿灯时间。表面上，这提高了交通效率，减少了拥堵。但实际上，这种技术管理限制了公民的出行自由，剥夺了他们选择出行路线和时间的权利，即使他们并没有违反任何交通规则。他们被算法所“引导”，失去了自主选择权，即便这种引导是“为了你好”。这其中的潜在危险在于，技术管理在提高效率的同时，也可能悄悄地侵蚀了公民的基本权利和自由。这便是法律3.0时代需要警惕的问题：技术进步带来的便利，是否是以牺牲自由为代价的？

最后，作者在这部分又提出了“法律奇点”这一概念，其是指如果我们走到了人类行为受智能机器而非规则进行治理的时刻，那么我们就有了法律奇点。在我们拥有法律奇点之前，人工智能和其他技术必须取代属于法律核心的引导功能。当然，我们在法律中的独特兴趣，即在规制空间中构建启用和禁用的功能，是这一过程的开始。

作者用“锲子的细端”和“锲子的粗端”来比喻人工智能技术对法律的影响程度和方式的隐喻。锲子的细端比喻人工智能技术在法律领域的早期应用，例如使用人工智能工具来辅助法律规则或原则的适用，提供指导意见。这是一种相对温和、渐进式的变化，人工智能充当辅助角色，并未完全取代人类法官和律师。

锲子的粗端是比喻人工智能技术在法律领域的更深层次、更彻底的应用，即人工智能完全取代人类，成为法律决策的主体，实现所谓的“法律奇点”。这是一种激进的转变，人工智能不再是辅助工具，而是法律体系的核心。

作者认为，虽然人工智能辅助法律适用是人工智能渗透法律领域的开始——锲子的细端，但其最终可能导致人工智能完全接管法律的引导功能——锲子的粗端，成为法律秩序的最终决策者。而文中提到“粗端先进入”的意思是，人工智能技术对法律的影响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从一开始就可能朝着完全替代人类的方向发展。

综上所述，《法律3.0》一书为我们理解法律与技术的关系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它促使我们重新思考法律的本质、法治的内涵以及技术治理的挑战，并呼吁在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努力维护人类的自由、自主和尊严。

（作者：平凯欣，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2023级法学专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