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很难说法国香水的畅销与巴黎随地“方便”的衍化不无关系。作家冯骥才在《爱犬的天堂》里直言不讳道，巴黎有四多，书店多，药店多，眼镜店多，还有就是……狗屎多！
据统计，全法国宠物狗数量近700万，平均每4户家庭就有1只狗。2022年，法国小城贝尔热拉克发布“史上最贵狗屎罚单”——不捡狗屎罚750欧元（时1欧元约合7.2元人民币）。
《2022年中国宠物消费报告》显示，我国城镇居民所养犬只数量达5119万只，全国各地颁布500余部养犬相关的地方法规。以北京为例，按照《北京市养犬管理规定》，重点管理区内每户只准养一只犬。携犬人对犬在户外排泄粪便不立即清除，破坏市容环境卫生的，由城市管理综合执法组织责令改正，并可处50元罚款。
数年前，朋友从法国归来，对巴黎地铁耿耿于怀，说除了扒手爱盯中国人，还有就是上下充斥着随地“方便”的味道。皆以为是狗在作祟，其中不少却出自人的“行为艺术”。
2006年，巴黎共有2080人因随地小便被处以每人300英镑罚款（时1英镑约合15.02元人民币）。次年，巴黎市长贝特朗·德拉诺埃上任伊始，即下决心对厕所实行免费制，然收效甚微。据刘中伟《巴黎严惩随地大小便》一文报道称，巴黎清洁工每月平均要清理5.6万平方米的尿迹。在夏天，这个数字上升到6.5万平方米。
法国馆内景 马霞 摄
3年后，法国人竟将本该“刀刃向内”的警示标语“放大”到了2010上海世博会法国馆。
法国馆远观像是罩上了慈禧太后的网状珍珠披肩。大堂呈垂直园林设计，生机盎然。向上可见凹窗，厨师在内操持，同步影像幽默感性。蓦然回首，不谐却在灯火阑珊处。一墙优雅的对过，竖屏赫然闪现只有中文标识的红字警示：“严禁在场内吃东西 坐下和随地大小便”。字幕滚动播放，数步一现，着实煞风景。
我注意到有青年在和同伴指指点点。事后可见网上不少人对这字幕所透出的“生硬”“傲慢”表示愤慨，诘问这“刺眼”的浪漫——“不想多说，就想问，假如在某国场馆内只用法语重复滚动这个字幕，法国人作何感想”？
红色警告视觉冲击下，另现竖屏滚动字幕，“海面是城市最美的天际线”。突兀高悬，好像“洗脑”，又好像是要和警示语押韵的上联，令人啼笑皆非，徒然干扰接下来的名画、香氛、时尚等布展体验——在那前方，依稀可见奥古斯特·罗丹的著名雕塑《青铜时代》，一个以赤裸士兵为模特塑就的男子立像，观众预期中的诗意审美得以消减。
上海世博会境外参观者有近425万人次。马霞 摄
上海世博会设置公用厕位逾万，能满足60万人次／天的极限客流量。其公厕有多“内卷”？要用９种专业清洁产品，不仅洁净，而且纸巾、洗手液充裕，就我所见，基本不用排队。各场馆自己是否对外提供厕位，完全可以用多种语言、图示，或有温度的能提供引导、解决方案的措辞——须知，调查显示，上海世博会境外参观者来自各大洲，有近425万人次。
一厕一世界，文明在言外。厕所文明，是映照社会人文关怀的一面镜子。上海世博园公厕，不见让人尴尬的提示，而是在设计时对设施积极改进，体现了中华文化“人本观”思想。有一个细节足以彰显世博会的诚意——提前对上海人员流动集中地的公厕外进行调研，对近4万人次的如厕时间跟踪测试。75天后，得出男女厕位比例应在1:2.2至1:2.5之间。
说到市容卫生管理，我国《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明确，公共厕所的管理者可以适当收费。《北京市市容环境卫生条例》规定，对“随地吐痰、便溺”行为可责令改正，可处50元罚款；情节严重的，处200元罚款。至于农村，2024年我国卫生厕所普及率已达75%左右。
值得警惕的是，随地“方便”除了污染环境，还传播诸如腹泻、霍乱、伤寒等疾病。2024年末联合国数据显示，全球仍有35亿人没有安全管理的卫生设施，其中4.19亿人不得不露天排便。
世博会4年后的一天，有白色鸟粪从天而降，砸在上海设计师朱赢椿身上。晾干后显现一只大眼睛的鸟儿图案，于是朱赢椿描画出了他的第一只便形鸟。
近日，天津市蓟州区龙港社区，在社区公园、车库周边等位置新建6个“宠物厕所”，由小区物业每天两次集中清理。
《庄子·知北游》说，道在屎溺。道的确无所不在。
（作者系本报记者）
（2025年5月15日《法制文萃报》马霞）
编辑：吴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