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号
公共厕所也是城市文明水平的缩影。 视觉中国供图
今年，“环卫公厕适老化适幼化改造”再一次被列入上海市为民办实事项目，且改造数量从去年的200座增至1200座。
小小公厕，是反映城市文明、精细化管理水平的一扇窗，更是文旅领域良莠高低口耳相传的“别样门面”。
德国、新西兰等国的公共服务体系在公厕的理念革新、布局管理中有着各具特色的探索。
柏林的“公厕进化史”
从广告奇迹到无障碍典范
德国柏林以其对公共卫生设施优异的管理著称，从布局、运营，到新技术的融入，始终走在前列。
德国政府规定，在城镇中心较为繁华的区域内，应保证每座公共厕所服务半径0.5公里；其他地区每平方公里应配备2—3座公共厕所，确保公共厕所拥有率达1—2座/千人。
柏林公厕分为3种：独立的公厕，主要分布在机场、火车站、旅游景点、商业街道等繁华地段；商店、餐馆、加油站等商业服务单位的公厕；临时移动公厕，主要是在城市举办各种活动和旅游旺季游人增多时临时设立的。
在选择固定公用厕所地点、数量和设施标准方面，政府交由调查公司完成初期流程。先由后者在媒体上进行宣传，使当地市民了解政府新建公共厕所的想法，然后由该调查公司出面在市民中搜集意见，并把所有的意见汇集成几种方案，然后再经市议会投票，最终决定公厕选址。
建设方案一旦落实，接下来便进入市场化环节——通过竞标将经营权承包出去，企业先缴纳一笔租金，承诺提供达标服务，然后再通过公厕营利。
以德国著名的Wall公司为例，1990年它在柏林市公厕经营权竞标会上，以“市民可免费使用公厕”作为有力筹码，拿下了全部经营权。当时，竞争对手们纷纷预言这一计划肯定亏本，然而Wall公司不仅没有亏损，其经营收入反而从1990年的988万欧元增至2003年的1.6亿欧元。
来看看这一模式如何创造企业、市民和政府的三方获利——
首先，由企业设计建设的厕所外观时尚美观，外墙引人注目，许多大企业选择在这一分布广泛又位置醒目的“广告栏”做广告，不仅效果好，还实惠不掉价。苹果电脑、三星电子产品和欧莱雅等产品的广告都能在这上面看到。
在柏林、法兰克福等德国的5座城市，企业仅依靠公司厕所外墙的广告，每年收入就高达3000万欧元。
有意思的是，企业还注重对厕所内部商机的挖掘。例如，当发现不少人习惯在使用卫生间时阅读，企业便将一些广告和文学作品印在手纸上，一卷手纸就是一个章节，广告宣传和吸引客流的效果兼得。
公厕的服务质量是“流量”的关键，而顾客量又是吸引广告商的关键所在。在利益驱动下，企业更加用心经营。日常管理方面，企业成立专门的管理队伍，管理员每天要对自己负责的公厕进行3次检查。在柏林，20多辆公厕管理车24小时巡视，无论城市哪个角落的公厕出了问题，都能保证得到及时处理。
在日常确保高标准维护的基础上，功能强大、具有话题性的新式厕所也在不断推出，融入市民生活。
如有的厕所只要人一入内，空调会自动将温度调到19℃，同时扬声器还会自动播放交响乐。顾客方便完后，厕所安装的冲洗消毒系统会自动工作，仅1分钟便可以让厕所恢复清洁。除此之外，一些厕所的便座还安装测重仪。人一坐上去，前方屏幕就会自动显示出其体重，还能指出是偏胖还是偏瘦；便座旁的扶手还内置心跳血压测试仪，人只要将手搭在扶手上，血压和心跳数据马上呈现。有的“高精尖”厕所中，便池里还有粪便分析仪，通过检测即时告知人体内糖分、蛋白质等数据，并提供治疗意见。
此后，由于德国《反对限制竞争法》等相关法规，公厕的建造、运营须与广告经营脱钩，Wall公司与柏林公厕主管部门签订的公厕运营合同于2018年12月31日到期后没有续签，但高标准的公厕管理理念依然延续。
柏林致力于“升级”传统公厕，强化其在无障碍使用方面的功能，令包括老年人、残障人士等在内的更多市民、游客在城市中享受更便利的生活。
为了确保新公厕符合合同要求，特别是在无障碍可用性方面开展能级提升，所有市民都有机会在2018年9月11日—12日亲身体验新型无障碍公厕，并提出意见。在柏林的莫尔肯市场首批安装的“试用厕”迎来人潮，体验过的市民对新型无障碍公厕充满兴趣，也向市政府反馈了许多有价值的建议。
方案经过多次完善，2019年4月9日，柏林第一座采用了新型无障碍设计的公厕在洪堡河畔正式运营，它是首批符合德国相关工业标准的公厕之一，也开启了柏林公厕的更新之路。
凭借“欧元钥匙”（“欧元钥匙”系统是保证残障人士在整个欧洲范围内免费使用公共建筑物、火车站、休闲场所或者高速公路休息站的系统，残障人士可以持相关证明到相关部门申领该钥匙），身体残障人士及其护理人员可免费使用这些公厕。
在充足的资金支持下，柏林成为德国公厕无障碍化的示范城市，也为市民和游客带来更多舒适与便捷。
民众深度参与建设
从新西兰“公厕大赛”说起
公厕的“进化”远未终结。此前，德国巴登－符腾堡州阿伦市首创“友好型公厕”方案，即将私人机构（例如餐饮企业）的厕所免费提供给大众使用，这一创新也在柏林被成功复刻。
如今在柏林，符合条件的餐饮企业会在入口处贴一个标签，告知大家“我们提供厕所服务”。此外，在市民和游客聚集的地方，还有专人发放“友好型公厕”使用指南的宣传册页，均以英德双语书写。该方案使餐饮企业、政府、市民和游客都能获益——餐饮企业不仅吸引了更多顾客，还可以每年从市政府获取一定金额的厕所维护费和公厕使用费；市政府则节省了相关人力物力；市民和游客如厕更加方便。
目前，“友好型公厕”的理念，正以不同形式在世界范围内实践，摆脱思维桎梏，让更多企业、民众参与公共卫生设施的建设、公共卫生服务的提升，是城市精细化管理的路径之一。
在日本，如果业主修建商场、饭店的设计方案包括公共厕所，便可享受一定的税赋优惠。反之，如果那里的厕所因为种种理由改建、停用，政府便会对其增加税赋。
表面上看，这似乎会让财政收入减少，但在实际操作中，政府不必再专门组建一支大规模的环卫队伍，从而节省大笔开支。
20世纪80年代前，日本公共厕所一直管理不善。1985年，日本成立了由城市管理、建筑、美术等领域学者作为成员的“日本厕所协会”，提出了“使公厕干净、清爽，惹人喜爱”的口号。这一倡议得到了环境厅、厚生省、通产省、建设省、东京都及都以下各区的支持。
1986年，日本将每年11月10日定为“厕所日”。第一个“厕所日”的主要活动是在东京都内公共厕所最多的江户川区举行。当时，不少厕所内都摆放了鲜花，起初经常被人拿走，但被人拿走了就再放，几个回合后就没人拿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厕所革命”，让日本的社会面貌发生了两点变化：提高了公共厕所的整体质量，强化了文明使用公共设施的社会准则。
为了让人们快速找到最近的公厕，德国专门绘制了“公厕地图”，使人们得以“按图索厕”。在德国各城市的政府官网和旅游咨询处都可下载或索取“公厕地图”。
被称为“世界博览会之都”的汉诺威虽然仅有50多万城市居民，但每年的访客高达数百万人。汉诺威市政府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绘制“公厕地图”，并定期推出新版本。地图中的公厕遍及公园、广场、旅游景点、车站等人流较多的公共场所，加油站、商场等消费场所的公厕也一一醒目标出。
值得一提的是，汉诺威“公厕地图”提供的内容非常全面，除了精准的定位和地址外，还有专门的表格注明相关细节，例如开放时间、有无残疾人专用位置、是否收费等，甚至还列有联系电话，可应急回答游客的问题。
想把公厕办好，监督机制必不可少。在新西兰，“全国最佳公厕大赛”深受关注。这一赛事由“让新西兰保持美丽”协会主办，旨在鼓励各地区管理方提高公厕的质量。
每个参赛者须提交一篇300字的文章来描述心目中最佳的公共厕所，并提供厕所室内外的现场照片。同时，参赛者还须填写一份调查问卷，就厕所位置、装饰、功能、服务等方面做出回答。
收到参评资料后，评委们将对厕所的标志、外观、清洁度、灯光、残疾人士设施、停车状况等特点进行综合打分，选出并公示其中翘楚。
公共服务的全球创新
新西兰
不同类型景区的厕所都尽量考虑到游客的实际需求而配备不同的设施。如在度假区、景区主干道上的厕所都设有可冲澡的隔间，这一用心的做法给登山、露营等户外运动者提供了不少便利。
韩国
政府委托专门的民间机构——韩国厕所协会，统一管理公厕。协会组建专家小组对公厕进行综合评定，标准涵盖干净程度、标识设计、服务管理、建筑外形等，评定结果提交地方政府，优奖劣惩。
日本
在大型商场或人流量偏多的旅游景点厕所内开设专用的儿童厕所，内部设施都是根据方便儿童使用的尺寸来设计的，四周墙面绘制大片动漫主题图案，极大地提升了儿童的使用乐趣。
新加坡
公众只需登录专门网站，就可查询全国3万多座公厕中任何一座的卫生情况。若实地体验后发现哪座公厕卫生条件不好，可以在该网站举报，甚至拍照片上传；反之也可点评表扬，让其美名远扬。（记者 彭德倩）
编辑：李超